第六章

张三再也不敢停留,和王生一前一后,沿着锁链朝上方的出口攀爬而去。

攀爬的过程中,张三鬼使神差,又回头看了眼那尊石像。

借着手中的火折,他隐隐看到,在石像的正面,一根巨大的锁链破开石像胸膛,没入其中。

锁链的另一头连通着洞壁,再加上这里光线昏暗,石像一开始是背对着两人,所以他们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。

张三目光死死盯着石像。

一股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,锁链是在束缚镇压着石像。

而自己和王生刚才的举动,或许已经将那个恐怖的东西再度唤醒。

或许,一切都为时已晚。

心中千头万绪一闪而过,张三别过头,咬着牙,沿着锁链朝外面爬去…

等到张三回到家里,当晚就发起高烧。

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,睡梦中似乎做了许多梦。

他梦到自己被一群邪异的手指追赶着,无论怎么都逃脱不出;他又梦见自己重新回到那个溶洞中,想要努力看清石像的面目,却怎么也看不清楚。

在无数恐怖诡谲的梦境之后,张三终于清醒过来。

他退烧了。

但整个人还是昏软无力,躺在床上起不来身,直到窗外天色亮了又暗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。

张三挣扎着下床,开门。

是王生。

三天不见,这个人的气色似乎变好了不少,脸上完全没有渔民那种风吹日晒的黑瘦憔悴,反而皮肤红润,泛着油光。

张三当时大病初愈,脑子里还昏沉沉的,没有多想为何只是几天不见,一个人就会有这种变化。

王生说明了来意。

他这两天在太泽湖的淤泥中,很是挖了几件镀金物件,也是跟张三好久没见了,准备了点吃食,想请张三过去聊聊。

张三一听可以吃饭,再加上历劫逃生,也确实有千言万语挤在喉口,就简单收拾了下,跟着去了王生家。

油灯摇晃中,王生家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吃食。

一只油纸包好的陈记扒鸡,鸡肉被卤得骨酥肉烂,泛着莹莹油光,上面洒满花椒、茴香、桂皮种种香料,直让人垂涎三尺。

一盘猪耳朵,切成细丝状,表面均匀撒着芝麻香菜,旁边还有一碗蘸料。

最绝的是,桌子旁边的炉火上,还炖着一壶老黄酒,碳火蹭蹭烧着,想来是炖了有一段时间了。

张三见到这一幕,哪里还把持得住,刚一坐下便就拿起一条鸡腿,放进口中大肆咀嚼着。

又拎起老黄酒,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。

黄酒入喉,一股辛辣刺激的滋味从食道一路燃到胃部。

他们这些渔民,常年在水中操劳,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阴寒湿症,所以多是爱饮这种老黄酒。

不仅御寒去湿,而且越炖越香。

平日里出湖打渔归来,一壶老黄酒,细火慢慢炖着,再加一碟花生米,不晓得有多快活。

灯火摇晃中,王生坐在对边,手中同样拿起一块鸡肉,放进口中咀嚼。

一切寻常的如同此前三十年。

张三微微一笑,正想开口说话。

下一刻,他脸色突然一变。

手指与扒鸡接触间,传来一阵怪异的触感。

张三愣了下,缓缓低下头,他看到,那只扒鸡肚子里,装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指。

一根根有血有肉的手指。

就像当日溶洞中,那尊石像肚子里的手指。